夜會黑,但永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如同宇宙背景輻射般,極其細微,卻可探測。
夜會深,但永不是溺於深淵湖水的深,如同電影劇末屏幕般,極其靜默,卻蘊波瀾。
在充滿春雨的夜裡不好入眠,至少這失眠的夜裡,仍有某種無形感伴我度過這夜。如何形容這無形感呢?其時我也無從詳述,該是那閉眼卻能見到那眼前極深橙紅的黑,佈滿著著雜訊般的明滅光點,無法觸摸,卻可些微領悟那斑斑色相所代表的情緒。或者於那劣質床墊上保持正躺的姿勢,感受那層層冰冷如投矛陣般,波波侵入你的脊骨,彷彿自盤古開天以來與此空間有關的人事物,正一字一句的輸入進我的體內,如此肅穆,表面上卻如過舟之水,盡無痕。
嗚嗚嗚... ...,嗚嗚嗚... ...。手機響了,那低頻卻高亢的蜂鳴聲比早晨啁啾的麻雀們還早叫醒我,不,我還沒入睡,怎能說醒了?又或者肉體仍未休宕,心理卻已意遲,也算是醒了心智吧。思索這醒與未醒間,手機靜默了。該執起那薄似無情的手機,回撥打發,又或者存滿虧欠地忽略它,繼續在這失眠的夜裡,練習入睡。
應該是有急事吧,我心裡如此想,便移了位置,呈現側躺的姿勢。我伸手試圖抓取床墊旁的手機,卻不小心讓手機從我的手中溜走。再次嘗試,便學會要牢牢的抓緊,深怕這夜裡的雨水們突發驟起,笑我如此愚笨。按了機殼右上方不真實的螢幕鈕,映入眼簾的是背景中的女孩帶著扁帽,身後跟著兩個男孩背著鏡頭,於唐寧街的室內商街上嘻笑追逐。這影像如此遙遠又虛幻,尤其置於在未接來電的訊息窗下方,現實很煞風景,至少每次我打開手機都這樣覺得。
是H姐,這麼晚了怎麼會打給我?一想到是誰的來電,幾秒鐘後又來了FB訊息。
"你還好嗎?"
"我知道你很難過"
"所以想打個電話問問你如何"
"還沒睡的話記得密我"
"恩"
"還好"
"你呢?"
"好久沒聊了"
"還沒睡^ ^"
"最近感情也不順"
"同病相憐啦哈哈"
"這麼晚了還密我"
"想必不是想聽我訴苦ㄏㄏ"
"八成又那男的事"
"佩服佩服哈哈"
"說吧"
"如果男的始終沒說出對我的感覺"
"又跟我搞曖昧"
"卻又很熱烈追求另一個女生"
"恩"
"我想忘掉他,但那女生"
"條件比你好?"
"嘿 對"
"啊那不是重點啦"
"然後?"
"然後那女生知道我之前對他有意思"
"三不五時就來耀武揚威"
"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他也當作沒這回事"
"繼續放任她"
"他們交往了嗎"
"還沒"
"他當然沒理由管啦"
"拜託那些沙文異性戀豬都回本壘玩玩後才考慮要管理還是放生"
"哈哈"
"這種話虧你說的出來"
"所以你現在狀況還好嗎"
"你對那男的還有感覺嗎"
"沒了"
"唯獨那女的就很煩"
"一見面就觸霉頭"
"我爸說我應該要想想別人的好 別人的美"
"不要一直想她的壞處"
"但我真的很難想她到底哪裡美哪裡好啊"
"你們女人不都喜歡客套說別的女人哪裡變美了"
"哪裡好好 好讓人崇拜"
"各種寒暄虛偽ㄏㄏ"
"哪有 很多都是真心話好不好"
"只有跟真心的朋友才會說"
"雖然初次見面的人也會這樣"
"但也多是真心觀察才說的啊"
"所以說拉"
"女人要發現其他女人的美很簡單"
"但唯獨一種女人不行"
"哪種"
"跟你愛上同一個男人"
"!!"
"對耶"
"所以你也別費力想她哪裡好了"
"男人不懂女人"
"更別說女人看不清女人"
"男人連自己在幹嘛都不知道"
"哈哈"
"那種罐頭意見聽聽就算了"
"恩"
"那你呢"
"?"
"如果那女的給你屎臉呢"
"你會怎麼做"
"看多了"
"也不能做什麼"
"就別去想了"
"每看一次"
"就越覺得無感"
"我也不能做什麼ㄏㄏ"
"恩"
"也對"
"天亮了你快去睡啦"
"別把身體搞糟了"
"會變胖喔哈哈"
"靠"
"好啦晚安"
"唉不對是早安"
"早安XD"
"快去睡"
"恩"
H姐FB的綠燈滅了,天亮了。天不黑了,成了深的灰藍;雨不下了,滴了窗框發響。我不懂感情這回事,只知道些安慰語,感覺頗有哲理,卻實為一堆罐頭廢話,只是這罐頭選的高檔一點。我唯一能做的,是讀那雨後的雨水滴在房間窗框的頻率,感覺那頻率隨著時間愈來愈慢,讓腦子慢慢去適應後,卻又感覺那雨水又滴的快些。忽然有種錯覺,這世界的時間如同這雨點沙漏般,忽快忽慢,卻是我們認知的頻率。我無法理解這麼多,只知道這既黑又深的春雨漏了一夜,夜裡失落的心也漏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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